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From: jiang@cumulus.sage.unr.edu ()
Subject: 家
Date: Sun, 4 Sep 1994 05:15:57 GMT

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家

        第一次遇到他俩是在洗衣房，她也许算不上美丽，却叫人一见难忘。
也许是她那东方式的温柔有别于其他美国女孩吧。他长了个娃娃脸，看起来很
年轻，两人都象在读大学。因为老美十几岁显得象二十几的常见，若要读研了
还象刚二十的可不容易找。

        两人都很文静缅腆，在公共场合里不象其他少年情人们那么亲昵，倒
更象一对同过甘共过苦的夫妻，一举手一投足都配合默契，无需多言。

        后来搬家，正好住其隔壁。我们住的ｄｕｐｌｅｘ门前是一个阳台，
地基很高，他们在对着大路的地基上钉了块半米见方的木牌，上面写着：
                ＨＡＶＥ　Ａ　ＮＩＣＥ　ＤＡＹ
当初找房子，看到它，种种担心顿时化为乌有。心想成了，果然租金和其它条
件都让人满意，是个好天。

        圣诞节他们挨家挨户送了自制的点心，我们正好急着去迪斯尼玩，也
没还礼，心中一直歉歉然。

        开春时，俩人搬出一张椭圆茶几，很旧的绿漆，难看得要死。每天谁
回来了，就用砂纸磨漆。到了夏末，茶几终于整旧如新。看着他们化这么多时
间在一张不值俩钱的茶几上，心中好笑，花个百十来块不就可以买个特不错的？
有那多功夫作这种无用功，还不如打工去，时间够挣一套家具的了。

        搬离那儿也有两年了，生活的坎坎磕磕逐渐教了我另一些东西，想起
那一对金童玉女来，心中只剩下羡慕，连同他们对那茶几所瞎耽误的功夫。原
来相濡以沫正是溶化在共同做这样点点滴滴的小事之中的。

        上周在英语班上学到一课，国王Ｍｉｄａｓ和酒神Ｂａｃｃｈｕｓ的
故事，酒神许诺国王一个愿望，Ｍｉｄａｓ要的是触手所及皆成金，当然他几
乎饿死，直到解除那个贪婪的愿望。于是老师问我们的愿望是什么，如果神许
诺我们一个愿望的话。有的说赢Ｎｅｖａｄａ　ｎｉｃｋｌｅ（注），有的希
望不再衰老，我其实是第一个说的，
        
        “Ａ　ｗａｒｍ　ｆａｍｉｌｙ”

        可能是声音太小，或者愿望太微不足道，谁都没有注意到。

        是不是神也没听见呢？

（注）：Ｎｅｖａｄａ　ｎｉｃｋｌｅ是一种联网的吃角子机，即ｓｌｏｔ　
        ｍａｃｈｉｎｅ，只吃五分的硬币，奖金额从二十万美元往上长直到
        被人拉下来。

-- 
洁冰 
                ——梦里花落知多少